钱报记者黄莺通讯员汪骏宣琪菁

    你知道环境质量监测是怎么进行的吗？我猜，这是一项需要新技术的精细活儿，科技工作者穿着白大褂，穿梭在实验室，用奇妙的试剂和仪器以及让人看不懂的公式，做出各种关于大气、水、固体废料等环境质量的评估。

    不过，几天的贴身采访下来，我发现我猜对了表象，却完全不懂它的内涵。

    是的，这是个需要高学历的科技活，但试验样本的取得也得从头做起。欲进实验室，先要跑现场。高学历、新科技并不能帮你阻挡太阳的直射和高温的烘烤。

    作为空气、水、土地环境的监测者，晒太阳、闻臭气，都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哪怕进实验室也要烤火炉。

    几天里，记者跟着杭州市环境集团环境科技发展研究中心监测站的张小东，从萧山、千岛湖的工厂，到天子岭垃圾填埋场的主库区和生态公园，从露天的采样点，到室内的实验室，在太阳下、热浪里接受了一次环境监测的科普教育。

    空气采样，哪里有异味就在哪里深呼吸

    异味跟着热浪一起涌来，一阵阵地反胃

    空气采样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硫化氢和氨气的浓度测试，还有一种是臭味浓度的测试。前一种是用仪器测试45钟，然后把样本带回实验室进行分析，得到最终数据。而臭气浓度，需要用人的鼻子，哪里有异味，哪里就要深呼吸，不仅不能捂着鼻子快速跑过，还得坚持留守。

    在萧山的一个厂区，记者就跟着张小东和他的同事们，经历了一次空气采样。

    整个作业过程接近一个上午，布满管道的厂区内没有一颗树，有的只是金属反射的光芒，戴草帽、打遮阳伞都没用。监测站的姑娘们都要涂两层防晒霜，一层是防晒，一层是隔离，而晒后修复也是必备品。她们闲暇时聊起选防晒霜的窍门，首先是要防汗，油不油甚至防晒效果怎么样，那倒都是次要的。

    做试验工作通常都要穿着白大褂，长袖，因为怕野外或者实验中出现意外情况，也能有个遮挡。但是大夏天这个厚布料的长袖工作服，实在是让人觉得闷。身上一会儿就会热出一身汗，再一会儿又干了，接着再出汗、再捂干……

    一起采样的中心监测站副站长倪娜说：“晚上回家洗衣服，衣服上都是盐巴。体内失了这么多盐，菜都得吃咸点。”不过，作为嗅辨师，倪娜她们连味道重点的菜都不能吃，怕影响嗅觉。

    臭气浓度采样时，先要在厂区内转一圈，然后选择污染源和厂界嗅觉敏感区域进行采样。越是有异味的地方，采样时越要深呼吸闻闻清楚。口罩什么的根本是浮云，就连捏一下鼻子都是不专业的表现。夏天天热，蒸发程度相对比较高，异味更重，带着异味的气息一层层涌过来，我呆了没多久，就一阵阵地反胃。

    这还没完。工作人员还要拿出像大针管一样的真空管进行采样，臭味重和空气相对比较清爽的地方采集数目都不同。

    回到实验室后，需要专业人士把空气采样分装进无臭袋中，继续用鼻子分辨味道，看看臭味浓度有没有问题。

    “你没习惯这种味道，如果习惯了，这点味道就不会吃不下饭了。”看着记者愁眉苦脸的样子，张小东说了句安慰的话，“嗅辨师晚上还要闻样本，今天采了8个点的样，每个人只需要闻100多个袋子，大家都习惯了。”

    “相对于坐在空调间里加班闻臭味，在室外收集空气条件已经太好了。”倪娜这样说。

    堆体测量，把自己站成一棵树

    少说话，也是为了节约体内水分

    这一天，张小东分派到的任务是到天子岭填埋一厂和二厂进行堆体测量，看有没有出现非正常的沉降——非正常的沉降可能引发滑坡。

    堆体测量工作每个月要做一到两次，需要两个人配合。张小东支撑好全站仪准备观察数据，搭档徐晨杰拿着棱镜从原来天子岭填埋垃圾的平台一个个点从南往北走，到一个点就停下来，张小东的全站仪的电信号经过棱镜反射，能得到最准确地面的海拔高度。

    不怕叮咬、不怕太阳、不怕异味的张小东，这天难得带上了草帽，实在是因为要暴晒的时间太长了。如果你去过天子岭半山腰，看到有一处完全没有绿树遮蔽的地方就是观测点。从早上9点开始测量，除了偶然和搭档打个电话，说一句“定位好了，下一个点”，张小东一直埋头记录数据，继续调试仪器，再没有多余的话和动作。

    不说话，主要是因为没有带水。因为一出门就是一个上午的工作量，没地方上厕所；工作不仅仅是测量堆体一项，还要背着仪器爬山继续测量空气质量，少说话也是为了保存体力和节约体内水分。

    晒，是陪着张小东工作两小时的唯一感觉。

    早上10点，地面温度已经到了40.5℃，哪怕记者一直撑着伞，都能感觉到防晒霜被晒化了，沿着汗水流下来挂在眼睫毛上，刺得眼睛都睁不开。我试着看了一下张小东的仪器，觉得一片雾蒙蒙，看都看不清。

    张小东不能打伞，怕光线影响准度，只能在太阳下干巴巴晒着。“我就额头上汗多，草帽遮了你看不出来。再说八月份天气更热，我们也一样要晒的，我都晒了10多年，习惯了。”

    张小东笑着调侃，太阳下一直晒着也有好处：热得连蚊子都不出现了，不用担心被咬。

    别以为躲进实验室里就舒服了

    19个电炉一起烧，那叫一个煎熬

    想起中学时的化学实验，总有些用酒精灯加热的试管。而在环境科技发展研究中心监测站，化学实验室的设备是升级的，部分水质实验需要蒸馏，蒸馏过程中要用到电炉。电炉最多的一个实验室，一排放着19个电炉，上面试管里化学反应不停进行，小火炉不停发光发热。

    如果在冬天，这个场景很温暖。可是，大夏天的，这样的场景那叫一个煎熬。

    我向张小东抱怨“头上是空调吹着冷风，脚边是电炉一直烧烤”，张小东却又是那句“习惯了”：“实验都是化学反应，要很专心看试管，我真没觉得你说得像烤火炉一样的感觉。”

    倪娜帮记者总结了一下：“就像老话说的，心静自然凉，专心做科研的人，常常是物我两忘，晒啊热啊电炉烤啊，他们不会太在意。”

    张小东不爱谈论工作外的话题，下班后就是个宅男，每天上班下班，回到家里最爱的事情也是看看书。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游戏，也不太爱交际，绝对算是个好男人。

    问起炎炎夏日里什么事情能让他开心？张小东想了想说：完成一个项目，解决一个工作上的问题，很有成就感。

    那工作之外的快乐呢？张小东说：“我是个不太会关心自己的人，但是同事们对我非常好，常提醒我出门带草帽，让我泡杯茶凉在办公室，甚至有时我衣服裤子破了，他们还会帮我买。也会帮我介绍女朋友，虽然没有成功。”

    “同事间相处融洽，就像是炎炎夏日里的一杯绿豆汤，降暑解火又清凉。”这句话是记者帮着不擅言辞的张小东总结的，难得地得到了他的微笑和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