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犹豫，技师史蒂芬沃特金斯（StephenWatkins）和马克多诺万（MarkDonovan）就走下了上下摇摆的小船，爬上了悬挂在冷寂海上的梯子。他们身着浅橙色抗浸服（这可是他们坠入海中唯一的希望），向连接着急速运转的风力涡轮机的球茎状黄色构造摸索前行，海浪淹没了建筑物的根基。

    两百年前，英国工程技术就跨越了海浪。那两位技师爬海塔的简便方法使我想起了在航船索具上的纳尔逊海军的水手们。

    一旦在高过头的狭窄平台上，他们就准备好了吊起一袋沉重的工具。在船上的非工作人员则须推到船尾，以防那大袋工具坠落伤人。其他的险事还包括了冷不丁的被海鸟砸下一只海蟹。那儿可有成片的甲壳类动物洒落在船只的挡风玻上。大群的藤壶在水下的构造上蔓生，这满满当当的“海味”也引来了成群的海鸟。

    有了工具，工程师们就进入了白色的锥形塔里，这里边装着涡轮机，高耸过浪面115米。这仅是负责建造和运行萨尼特海上风电站的瑞典能源巨头大瀑布电力公司（Vattenfall）手册上的一点而已。从船上望去，直挺挺矗立在海上，我觉得每一米都直勾勾的逼向我来。

    没有技师所说的晕船的迹象，但看着那金属尖塔直指天宇，不禁一阵眩晕。发电机有着三片桨叶，就是现在也看起来也像巨人持着的巨大弯刀。如果唐吉坷德能活至今日，他非拿上滑水撬和风电站大战一场不可。.

    然而，现代的唐吉坷德们正攻击着这些科幻小说里的风车呢。无论是海上还是离岸的风力涡轮机，它们的简化结构都引来了不少盛怒的抱怨。尽管从海边望去，萨尼特发电场也只能隐约可见，但当它竣工之时当地的批评界却称之为眼中钉。

    随着许多保守党议员反对英国风能项目，怀疑的论调也如四米巨浪幡然掀起，最后以减少涡轮机的维护费终止了。但是，这反对风能的盛怒看似蹊跷而冷漠。从船上望去，那些尖塔秀丽的矗在闪烁的冰面上，宛若一座座人类乐观，常识和胆识的纪念碑。

    像是为了证明一样，工程师们从塔上打来了电话，几分钟后，他们中的一个出现在了涡轮机房的顶端，在离海岸几英里的天空里，拍下了照片。

    这些构造有1826年托马斯特尔福德（ThomasTelford）横跨麦纳海峡的吊桥的华丽，也有1843年布律内尔盾构的大不列颠，世界上首艘由螺旋桨带动的远洋轮船的奢华。

    当我们想起昔日英国工业革命的辉煌和大不列颠航海的过往，怀旧之情总夹杂着一丝落寞而生。在拉姆斯盖特的码头上，废弃轮船的跳板流露着衰败的味道。在我们等船的片刻，两辆叉车试图将一个锈迹斑驳的巨锚移走，却失败了。那个锚看起来像是大不列颠帝国时代的东西了。

    强大的力量

    但是在风力发电场外边却是大片的新工业革命的壮观。18到19世纪的英国工程使空气都充满了碳，造成了人为的全球变暖，那现在则是一场新的革命的兴起。

    我们走近另一个涡轮机，船只被吊到了上面。船长熄灭了引擎，浆片旋转的声音充满了我的耳朵。他们用低语着，音调却富有力量——技术与自然的和谐之声。

    没有比这些涡轮机更现代和令人印象深刻的了。当我们穿过发电厂的中间时，它们和着喧嚣声在波光粼粼的水面渐渐退去了。这种规则格网的布置——从三个角设置阻隔，避免了水下蠕虫群和沉船残骸——这是每个涡轮机规则上不大题小做的设计概念上的最简了。

    一部维多利亚时期，以工业革命为背景的科幻小说一定会带有哥特式的修饰，或者会像刷了横杠的老式灯塔。也许将来会有又时兴起来的涡轮机，那就可以模仿这种传统怀旧的构造了。但目前来说，这些发电塔还不能走得离那些低技术含量的绿色想象力的陈词滥调太远。尽管一些人幻想着一个不用电，新中世纪式的能源后时代的世界，但这只是对未来的一个想象，而且能源的需要在这样一个现代社会能够得到负责的供给。

    我们经过了一艘正在卸石头掩盖水下电缆的巨轮，通过了一个变电所。这个变电所像是外太空来的技术产品，伫立在涡轮机间，靠近岸边和全英高压输电线网。我突然意识到，这也是个新的海洋产业。在拉姆斯盖特的港口，一家公司的办公室紧挨着大瀑布电力公司的海边基地，竞争持续升温。这里的招聘机构都专注于风电场的工作，许多专门的船只也被建起来，供涡轮机使用。

    萨尼特海滨也因为风而逐渐焕发的活力。这风曾吹涨了船只的帆，如今运转着这些机器，如此壮丽，如此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