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朱再保向记者展示他的剪报。 本报记者陈媛媛摄

    本报记者陈媛媛

    为环保奔波在路上

    2015年第一季度90天里，湖南省岳阳市里连续开展纪念第19届世界湿地日、百校千名志愿者为万家商户和社区组织送新《环境保护法》、第二次冬季爱鸟宣传、纪念第二届世界野生动物植物日、纪念2015年世界水日暨中国水周、举办岳阳市教育系统新环保法研讨会及纪念2015年全国爱鸟周等“七大主题”行动，令人难以想象的是，这些活动都是由入党63年、87岁的岳阳市环保志愿者协会理事长朱再保组织策划的。

    90多天里，他以步行、骑单车、乘公交、冒严寒、顶雨雪，为七大主题活动准备与实施，奔波于4县（区）范围内，如此短时间、高频率、大规模、广范围的奔波，创造了他30多年来播绿行动的最高纪录。

    “一场大型活动最少要忙两个月。”朱再保说。他倡导创办的湖南省首家环保NGO——岳阳市环保志愿者协会，是一家无任何政府背景的草根环保组织。

    无职、无权、无威、无钱、无人（才）、无物的“六无”NGO，想办成一件事，办好一件事，难度可想而知。朱再保告诉记者，一场活动，协调方方面面的关系，跑上十几趟，是常有的事。

    从编写宣传资料、联系印刷厂，到挂横幅布置现场，再到撰写表彰材料，朱再保常常身兼策划、组织、协调、指挥和秘书数职。活动筹备期间压力大，晚上睡不着，他就半夜爬起工作，特别是带学生外出考察，每个细节都必须考虑周到。

    朱再保是一个停不下来的人。去年冬天，他脚踝骨折，行走困难。想着要筹划下一年的环境宣教工作，他主动要求医生打封闭针。麻痹后的脚踝无法使劲，他单脚蹬自行车外出联络工作。一天几十里路下来，那支健康的腿早已是酸痛难忍。

    协会得到历任市委、市政府领导和相关部门的大力支持，每年拨付一定的活动经费。协会会员发展至今已有50多个学校环保团体组织，总数达7万人。

    坚持30多年做宣传

    “中央有号召，我就有行动”。凡有党和国家领导人关于生态文明建设的讲话和指示，朱再保就思考如何宣传与贯彻。

    2014年10月，新环保法公布后，朱老为自己添了一项新的工作内容，宣传新环保法。

    学法首先要有“新法”读本，如果从书店购买，其价格是自己翻印的10倍，况且协会缺钱。为此，朱再保自掏腰包3万元，加之印刷厂优惠，翻印“新法”5.5万册，分别赠送到全市各学校、市党政机关、万家商户及万个社区组织。

    朱再保与岳阳市教育局合作，在全市教育系统举办贯彻新环保法培训班，培训4000名教师，发放两万册宣传资料，保证每个教学班级平均45人有1册“新法”读本。

    培训班结束后，朱再保一刻也没有休息，每天早出晚归，风雨无阻，奔波在学校、机关、社区，发放读本，协调宣贯事宜。

    他准备将新环保法作为每年例行的宣传主题，让受众在关爱自然生态环境中知法、懂法、守法、护法。

    2006年以来，岳阳市在全市开展了创建“两型学校”、“两型（学生）家庭” 活动。2009年“6·5”世界环境日期间，协会筹资20万元（其中朱再保捐两万元奖金），翻印《全民节能减排手册》50万册（重14吨），发至全市每一所学校，覆盖85万学生家庭，拉动250万师生与家长，在日常生活的衣、食、住、行、用等方面，践行低碳生活。

    每逢专业报刊介绍环境宣教工作好经验，他都及时翻印、宣传与实践。三十二开的宣传小册子，少则两三页，多则十多页，内容活泼，形式多样。朱老说，小册子虽然简单、粗糙，但方便中小学生阅读，又很省钱。这种向中小学生和家长发放资料的宣传方式，朱再保已坚持20多年了。

    先忧后乐为苍生

    就在记者赴岳阳采访朱再保的头一天，他还在学校做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爱国主义教育报告会。

    朱老是旧社会贫苦农民家的孩子，受尽了三座大山的压迫。新中国成立后，他参加革命工作，决心一辈子跟党走。1951年，朱再保入伍赴朝鲜参战，十多次立功受奖，还获得了朝鲜政府颁发的民族独立勋章。每当想起那些在枪林弹雨中牺牲的战友，朱再保就会告诫自己，要珍惜现在的生活，多为社会做点实事。

    1966年，因患胃癌，他被切除了胃和横结肠，医生预言：“最多活5年”。不到40岁，部队就安置他离职休养。

    是消沉下去吗？不。朱老说：“我们那个时代的人将‘保尔·柯察金’视为偶像，‘生命不息，奋斗不止’是人生信条。”

    在很多人眼中，朱再保是一个打不垮的革命战士。几年后，当身体有所恢复后，他到处“找事做”。他曾免费给水果店当收货员，热心帮助顾客挑选又大又红的苹果，受到顾客一致好评，“只要他去哪里干活，哪里的生意就好，哪里就会‘活’起来”。

    1973年3月，他走进岳阳市代代红小学和一中校长室，自荐为义务校外辅导员，从此开启了他人生的新旅程。

    他在岳阳楼区的一所学校里义务为孩子做着很多事：洗厕所、做卫生，帮教师拖煤、为学生做拼音识字卡，只要能干的他都干。这一干就是42年年，身体竟然在奔波中一天天硬朗起来。

    几年后，朱再保成为市区100所中小学的校外辅导员、全市校外总辅导员。

    将环境教育作为奋斗目标

    在很多人眼中，朱再保是一个思想超前的人。

    20世纪80年代初，当人们生态环境意识还很淡薄的时候，朱再保就在全市学校未成年人中倡导环境教育，培养师生家长的环境忧患意识、环境法律意识、环境道德意识、环境参与意识和全球公民意识等5种意识。

    环境保护，教育为本；环境教育，青少年为重。他们是建设“美丽中国”的强大后备军、生力军。朱再保将自己的工作目标定位于全市百万在校青少年，通过环境宣传教育，带动200万学生家长开展环境保护实践行动。

    1982年，国家将洞庭湖列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为了给子孙后代留一个美好的生存环境，培养一批有生态环境道德的下一代，朱老正式开始了他的环保生涯。

    环保是一个专业性强的学科。论学历，朱再保是一个文盲，从小未上过学，大字不识几个。为适应后半生新形势需要，他刻苦自学，每年自费订阅10多种报刊，购买了上千册图书，努力学习环保知识。

    朱老说，中国环境报是自己的启蒙老师。他已从报刊剪辑了几千万字的资料。如今，朱再保已成为远近闻名的生态环境保护专家，编写各种宣传资料100多种，在省内外报刊发表文章近千篇。

    1986年是国际湿地年，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号召在全国6省开展保护湿地宣传活动。朱再保和很多人一样，生在湿地，却不了解湿地。他边查资料边写信，向长沙、北京的专家请教。国家林业局一位司长寄来一份3000字的材料，他如获至宝，以此为基础又结合洞庭湖的情况办了一张小报。这一年，他组织350多名学生，开展了 “爱洞庭湖、护湿地”宣传月活动。

    朱老不仅思想超前，行动也很超前。1985年4月，他组织岳阳市一中同学分成历史、地理、动物、植物、文物、水文气象、绘画摄影等7个小组，首次对东洞庭湖保护区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考察。

    同学们大开眼界，共撰写调查报告70多篇。其中，朱林写的《都来保护洞庭湖》拍摄成电视片，在全国获了奖。这种颇为创新的活动形式，接连获湖南省和全国“创造杯”奖。

    此后，组织学生赴野外考察，观察思考生态环境变化，增加忧患意识，开展征文比赛，成为朱再保开展环境教育的一个重要手段。

    摸索环境教育新模式

    立足环境教育工作30多年，朱老逐渐摸索出一套科学完善的教育方式。

    家庭是青少年环境教育的重要课堂和实践基地之一。他倡导知行合一，家校互动，父子互动，通过每一位学生带动各自家庭的方式，创建“绿色家庭”，倡导家庭节能减排；发动14万学生和28万家长，加上10万社区和村组居民，以及60多个学校环保社团组织成员，组建保护湿地使者联盟；开展“护鸟、护鱼、护水、护一切生物”及“不网捕、不毒杀、不买卖、不食用洞庭湖候鸟”的“四护四不”倡议进千家万户活动；组建中小学生“保护野生动物劝导队”，利用假期，深入农贸市场，向摊贩宣传《野生动物保护法》……

    此外，朱老还因势利导，引导岳阳市中小学生开展环境保护行动。2003年，朱再保获得福特汽车环保奖，奖金3万元，他以此为引子，带动全市百万青少年，以收废品的方式筹资，在饮用水水源地铁山水库植树，截至2014年，共有15所学校、4万师生牵手数万家长参与“生命源林”建设，植树3000亩、45万株；每到冬季，洞庭湖枪声四起，万鸟哀鸣，白鹤家族被毒杀，激起同学们的义愤，朱再保乘机创立了“岳阳冬季爱鸟周”，延续至今30多年未间断；2008年，洞庭湖区发生冬汛，湖水徒涨7米，候鸟无家可归，发生了饥荒，协会立即在“湿地使者”内部发动献爱心，捐购稻谷20吨，帮助候鸟度灾；改革开放初期，农村一些人以滥伐、滥捕和滥猎当致富门路，为了引导农村青少年关心家乡环境，朱再保在全市农村小学开展了“护林、护鸟、护蛇、护蛙”的“四护”行动……

    截至目前，朱老已开展了诸如环保知识普及、湿地保护、淡水国情、生物多样性保护、接轨全球环保、参与本市绿色创建、倡导学生家庭节能减排、环保社会实践、发展环保NGO等九大系列共300多项生态环保主题教育实践活动，实现了环境教育系列化、规范化、规模化、专业化、常态化。

    穷其一生做公益

    朱再保在干休所的老人中，属于异类。当别人都在院子里打门球、下棋、晒太阳，享受悠闲的退休时光时，他却身着旧军装，骑着一辆永久牌二八单车，奔波于岳阳市的各中小学校间。

    30多年，朱老努力塑造自己在青少年心中一名老共产党员和一名解放军老战士的形象。87岁的他工作强度超过很多在职人员。每天早出晚归，至少到两个乡，讲4所学校的课，每天往返100多里，如此每年、每月、每天满负荷、超强度地工作，常人很难坚持下来。其实，朱老并不是没有病。他多次患胆结石、肾结石、支气管扩张，都不愿意停下来。“干工作能治病，不干就来不及了。”朱老总是边治疗边工作。

    “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是朱再保的座右铭。30多年来，他完全彻底地无偿服务，过着苦行僧式的生活。外出做报告他严格要求自己不要小车接送、不住高级房间、不吃招待饭、不要领导陪同、不收红包礼品“五不自律”。

    协会活动多、规模大，长期缺少资金。他主动变身为协会的“小金库”，垫钱或捐钱办公益。“没有钱，事要干，还要干好”，协会开展的环境宣教活动从未因为缺钱被耽误过。

    朱再保家经济并不宽裕，女儿下岗，老伴老年肢残。他献出现金30多万元，其中捐出奖金22万元，老伴和孩子从没说个“不”字。不仅如此，老伴还节能减排，以家示范，创建绿色家庭。

    记者看到，在军队干休所一套简陋的两居室里，摆满了朱老30多年获得的各种奖牌、奖状和奖杯，墙上挂满了宣传条幅。今年3月，协会被中国志愿服务联合会授予“全国志愿服务示范团队”。

    朱再保说，目前中国的草根民间社团组织，资金不足和能力建设是个大问题。整个协会没有科班出身的专业人员，因为无钱招聘。理事会成员大多是学校的在职人员，没有专门的时间做志愿者，只能负责本校志愿服务。解决这些难题，需要国家不断完善政治体制改革，加大对民间社团组织的扶持力度。

    青少年环境教育，利在千秋。眼下，朱老有个心病，就是年事已高，尚未找到一位像他一样退休的老同志，接下手中的一摊活儿。

    其实，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开始物色接班人。他物色了几位有能力的教导主任、大队辅导员，想等到他们退休后接班。可是，好不容易等到这些人退休，很快就被沿海省份的私立学校返聘，年薪几十万，他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几年前，有位司局级领导找他，希望办一个培训班，为100个城市培养100个“朱再保”。最后，这件事也不了了之了。

    “当务之急是找个接班人，我带上几年，把他（她）培养起来。”朱再保说。

    ■数说“老朱”

    •30多年来，朱再保为城乡学校师生作“人口、资源和环境”国情报告2000多场，编写选宣传资料80多个专题，上百万字，印刷600万份，免费发放，供广大师生家长做参考。

    •30多年来，朱再保公益志愿服务总时间至少1.2万天，15万小时。他骑单车、乘公交的总里程，相当于走12回“红军长征路”。

    •30多年来，朱再保共编写80多万字的宣传资料，组织6000多万人（次）、20个教育系列、300多项主题教育活动。

    •30多年来，朱再保获各级各类奖励225项，几乎囊获了国内全部环保大奖，被誉为“全国首屈一指的获奖专业户”。

    •2014年暑期，朱再保独自一人35天，乘车步行逾7000公里，考察岳阳市百万市民“大水缸”——铁山水库，拍摄1400幅污染图片，形成调研报告，递交相关部门。